此刻却只有姜喃,觉察到了某些微妙的气氛。本来莲藕般的纤手正打算去杨一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借以示威,现在看到两人之间的那点儿默契,明眸扫了扫,一下就黯然起来。
这分明是被她说中了某些东西,心虚的表现,要不然何至于哑口无言。想到了这些,姜喃本就对杨一不满的情绪忽然化为了索然,心脏莫名chou紧,就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一样,再也没有心情和苏晚继续打嘴仗了。
本来是两朵玫瑰争锋斗yàn的场景,却一下子安静起来。两个长辈还以为这是小孩子们懂事知道分寸,却完全没mo清楚里面的mén道。
……
吃过饭,又泡上茶略歇了歇,苏晚继续去练习,姜喃却找了个借口告辞,让她的老爹很是不解,同时也颇为不善地频频打量杨一,心忖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复杂的关系。
沈嵩之却把两人带到了一处凉亭下,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一两点,尽管有风,周围的樱树和桃心木那浓翠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却依旧不能改写现在是五月天的事实。在太阳底下稍微晒一会儿,就会感觉到灼人的热意。
三人坐了下来,杨一是小辈,端茶倒水这种事情,自然是他的份内。给两人把茶斟上,然后就老老实实坐到了一边,肚子里却忍不住猜疑起来。
如果不是重生后,有那么多的讯息垫底,有“先知”这个大杀器为依凭,杨一知道自己是毫无资格和这两人相jiao的。但就算是重生后的他,也不过仗着见识气度唬人,才能入了两人眼界。要论起真才实学,杨一给人提鞋都嫌他指头太细。
所以他不认为,这两人在谈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时,会特意叫上自己。
但照现在的情形看,似乎还真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杨一,知不知道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什么?”沈嵩之轻醊了两口碧绿芬芳的茶水,一开口就是让重生男惴然的问话。这架势,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到杨一服服帖帖直摇头,沈嵩之就看了姜建漠一眼,后者回了个肯定的眼神,然后那灼灼的目光又转到杨一身上,带着些似有似无的奇怪笑意。
叫我过来为了什么?不就是惹得你那宝贝徒弟分心了么?杨一腹诽,又心忖道你那nv学生喜欢我,我也不是没感觉的机器人,互相有了好感所以顺其自然,所以就碍到了您老人家的眼睛,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上次去建漠家里的时候,说是今年会有洪水?”
沈嵩之把被子搁到木包石的桌面上,又把旁边放着的一摞厚厚资料推到杨一面前:“来说说看,你碰到了那个高僧,又听人家说起这个预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的表情很平静,他口气中的平淡,很能让人误解他其实并非一个丹青国手、美术大师,而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正打算“随随便便”地给学生普及一下科学知识。
但事实上绝非如此,到了沈嵩之这个年纪的人,要么就是看破了所谓命数,看破了世事红尘,凡事讲究有理有据,认同眼见为实;要么就是深切地体会到了命运无常,坚信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时刻拨动着每个人的人生走向。
不好说这里面的哪一种就是绝对正确的,这不过是大家殊途同归的人生总结中,其中那些“殊途”的部分而已。
但是看老人的语气虽然平淡,可睿智的目光中分明就是无比肯定的意思,杨一就知道这绝不是他的一时好奇而已。并且桌面上的那些资料,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是这样的……”杨一现在才明白了沈嵩之叫他过来的真正用意,而且老人能够重视——不管这种重视里面的含意是什么——他终归是乐见其成的,于是认真想了想,把那天对姜建漠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长江中下游围湖造田,上游植被减少……”沈嵩之慢慢咀嚼着杨一的描述,
“是的,恰好去年的厄尔尼诺现象也是本世纪以来的最强,各种罕见的气象现象凑到一块儿,而长江流域的各种水土流失,森林减少,具有调蓄水能力的湖泊和水库,也是年年减少。可以说是天灾加上**,这才造就了洪水的到来。”杨一语调很轻,但是这里面的拳拳忧心却是毫不作假的。如果说重生之后他一直记挂在心头的,除了让母亲和家人的生活更好之外,如何利用自己的先知让国人避过前世中的那些灾难,也是他一直思索的问题。
沈嵩之在认真听着杨一的讲述,姜建漠是已经听过一遍的,他所注意到的地方,就和自己的老师有些不一样:“这才造就了洪水的到来?杨一啊,你这么说,倒像是笃定会有什么灾难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用这种口气说话,身为执政党官员的姜建漠,无论如何都会有几分不快麻要是个不怎么待见的人,直斥其胡言1uàn语都是可能的。但偏偏说这话的是杨一,帮过他的nv儿,也帮助过他,而且这个孩子的出点肯定不是散播谣言,就看他决定动用si人资金,在老家开展防洪建设,就明白杨一的确是用心良苦。
所以姜建漠这么问,纯粹是觉得这孩子的用语,有些过于奇怪了。
那边重生男面sè一变,知道自己因为关心则1uàn,不知不觉就开始以一个“过来人”的口en说话了。
这样可不好,被姜建漠怀疑也就罢了,要是在其他人面前1ù了陷,再联系到自己有悖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能力,稍微浮想联翩一下,那岂不是……
“是啊。”被问到了破绽,杨一没有慌1uàn,反而肯定地点点头:“当时那位禅师跟我说的时候,就是用这种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的口en说的,所以我才印象这么深刻,也才会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姜叔叔你了。”
姜建漠无视了杨一的扮嫩,反而盯紧他的眼睛:“那关于什么水土流失森林覆盖率减少的说法呢,人家一个外国的和尚,虽然可能真有预见的能力,但总不会去关心另外一个国家的环境问题吧。”
“这些都是我听了他的说法后,回来自己查了查资料,有些地方是不太成熟。”
杨一努力圆着自己前后所说的话,既得让外人不起疑,又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在防洪的问题上面,多少听进去一些东西,尽可能地来改变一些预知的悲剧。
这救世主当的,还真是艰难。
两个人的对话,沈嵩之也是听在耳里,这时候就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杨一的说法。
“你和你姜叔叔说的这些,他后来也在si底下和我说起过。”老人看向杨一,目光里面隐含着嘉许,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因为以前工作的关系,所以我对你说的这些,还是很感兴趣的。”
姜建漠打量杨一的神sè,多半还不知道老人以前的经历,就帮着解释道:“老师以前经历过两次洪涝灾害的抢救,第一次是54年,那时候您是还在部队文工团里面吧……”
看到沈嵩之带着追忆的神sè点头,姜建漠就回继续道:“那一次老师是亲身参与了抗洪抢险。然后第二次是在75年,驻马店遭受暴雨袭击,水库决堤生的洪灾,老师正时任湖西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
杨一这次算是明了了,为什么沈嵩之会对一个看上去虚无缥缈的预言,产生如此之大的兴趣和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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