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正行眼尖,却已经看清那块花布分明是女人的罗裙,已经相信邵东所言不虚。但令狐正行仍很谨慎,又问道:“邵大人,你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邵东想了想,说道:“下官虽然急于向大人报信,却也在街上悄悄探查了一番,应该不会超过三百人,否则下官又岂能轻易逃出城来?还请令狐大人尽快出兵,以解救城中数千百姓!”
当时邵东急于逃命,哪敢去探查有多少敌人进城?不过,大街上确实没见到几个游牧骑兵的身影,也没有听到百姓哭喊呼救的声音,这与往常游牧部落袭边的情景大相径庭。只是邵东为了说动令狐正行出兵,有意隐瞒了这些细节。
听说城中只有三百敌人,令狐正行心中大定。就算邵东有意隐瞒,也不可能超过千人吧?而且邵东四时八节礼数周到,令狐正行也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当即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兵!”
西平是边郡,比起内郡来,边郡太守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是真正的实权派。杨广设立西海、河源、且末、鄯善四郡以后,西平已经不再是边郡。但因为杨广突然驾崩,令狐正行的权力还没来得及被收回去,因此那五千兵马仍然归他指挥,这其中还有一千五百名骑兵,是西北地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只是西平的军队平时疏于训练,说是即刻出兵,队伍集结就花了大半个时辰,离开湟水城时,日已偏西。邵东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祈祷,希望那些游牧部落的强盗可以在城中多呆些时候,最好是留在城里过夜。令狐正行却不紧不慢,他明白自己只要收复临羌城便可,至于城中的损失,他倒无须放在心上。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四千人马慢悠悠地行进在大道上。将近黄昏,大军终于抵达了土楼山。土楼山和金山之间有一长狭长的谷地叫着长宁谷,穿过长宁谷便是临羌城。
令狐正行站在谷口却迟疑起来,扬了扬马鞭,吩咐道:“去一队斥候,前边探路!”
邵东心中焦急,慌忙劝道:“大人,这里都是西平治下,不会有敌人埋伏吧。”
令狐正行摇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人言之有理!”邵东知道劝服不了令狐正行,索性主动请命道,“下官熟悉路径,愿为向导!”
邵东领了十多名斥候冲入长宁谷,行到半途并不见任何动静。邵东勒转马头便带着众人回到谷口,拱手说道:“大人,前途一切正常,并无埋伏。”
长宁谷虽然是他的治下,但地势较偏,令狐正行并没有来过,因而不疑有他,挥军直入。大军行到中途,忽听“呜呜”几声长鸣,数支响箭呼啸而过,牢牢钉在前面地上。金山和土楼山顶上突然旗帜招展,现出无数兵马,齐声大喊:“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有埋伏!”令狐正行大惊失色,勒马道,“快,退兵!”
远处有大队骑兵从山顶冲下,在长宁谷入口处集结成队。这里地势狭窄,令狐正行排出的阵势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步兵虽然匆忙掉回头来,面对的却是敌方的骑兵。那些敌军骑兵离他们虽然尚有七八百步远,正按兵不动。但谁都明白,当双方相距五百步的时候,便进入了骑兵的最佳冲击距离,到那时候,对方的骑兵自然会动起来。
令狐正行手下也有一千五百名骑兵,但现在却变成了步兵在前,骑兵在后,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根本无从发挥。
此时后退无疑自寻死路,令狐正行狠狠地瞪了邵东一眼,大喝道:“向前冲!”
数百名骑兵当先向西冲去。忽然,山顶上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无数圆木、巨石顺着山坡滚落山谷,冲在最前面的百十名骑兵转眼间被砸得血肉模糊。剩下的骑兵慌忙勒住马,西边的道路却已经不通了。
山顶上,“降者不杀”的喊声再次响起。丛林中,旌旗密布,旌旗下面寒光点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伏兵。刚才那波滚滚而下的木石显然只是警告,如果对方痛下杀手,被困在谷中的西平军马绝无生还的道理,令狐正行面临着一次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