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湖面,水波一阵阵翻掠。
景横波在狼狈地逃窜,在她的头顶上,霏霏逃窜的更狼狈——它不擅水。
二狗子在岸上骂阵,可惜那只银甲兽听不懂鸟语。
景横波无法上岸,老不死的气场紧紧锁住了这片湖域。而在水中,她无法瞬移。
她已经和银甲兽交过手,完全被压制。这东西庞大而灵活,周身滑不留手,刀剑之物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偏偏力大无穷,轻轻一动便掀起大波的水浪,将她狠狠压在水底,如果不是她瞬移锻炼出的灵活身形,如果不是霏霏好几次将这东西引开,早被这东西压住,一口咔嚓了。
都无法战胜,更不要提一刻钟内打死剥皮。
更要命的是,她听见树林那边裴枢伊柒兴奋的大呼小叫,两人似乎在比赛,看谁先解决完问题,好冲过来把她看光。
景横波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冲过来,她就算骂也没用,这两个人离经叛道,什么时候把礼教规矩当回事了?
虽然被看到点也没什么,她又不是古人,被看光了就必须得嫁。但内心里,她终究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姐不在乎被看光,但得是姐愿意给他看的人!
裴枢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有三只兽!哈哈哈我要赢啦!伊柒,快去准备贺礼,我和**成亲,你打算送个什么好?”
隐约响起拳风,然后是伊柒的怪笑声。
“我还有两只!小裴裴你慢慢玩,我要先去陪**洗澡啦。”
砰一声闷响,惨叫声痛哼声响成一片,然后是裴枢忍痛的大笑,“还有一只!**是我的!……”大笑忽然戛然而止,变成怒骂,“混账!英白你为什么偷袭我!”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夹杂着裴枢的怒骂。伊柒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快完成了。啊,解药我来了,啊,**我来了……啊!武杉你为什么偷袭我!”
“阿弥陀佛,女色如地狱,我不入地狱,难道还让你入?”
“老大老五要偷窥**洗澡!”
“打他!打他!”
……
崖边忽然有响动。
耶律祁揽着耶律询如抬起头来。
山崖边稀薄的云雾,忽然翻腾飞卷,无声凝聚,看上去仿佛有一双隐形大袖,将那些浮游不定的云雾,聚拢在一起。
耶律祁不动声色,眯起眼睛。询如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对面。
她眼神温柔,因为此刻她看见的不是那诡异云雾,依旧是当年的那个人。
云雾不断变换形状,最后竟然凝化成了一座巨大的门。
门开三幅,巍峨接天地,门后云雾铺就长道,直若延伸至九霄之上,日色金光于其上闪耀,路如天人之道。
九重天门。
天门以云化成,傲然高耸山崖之上,云雾之间,仿佛下一刻,就要有无数仙人,飘然踏云而来。
常人此时,想必早已心神摇曳,惊为天人,跪地膜拜,献祭于上苍。
耶律祁却连动都没动,此刻便是真神下凡,也没他怀中亲人值得一顾。
隐约云雾之后,天门之中,有清冷高傲嗓音,冷冷道:“耶律祁,耶律询如。”
声音毫无感情,似乎只是在核对一下名字,下一刻,就有天神之笔,将其淡淡抹去。
耶律询如那神情,似乎连鄙视都懒得鄙视。
耶律祁只是笑笑,道:“九重天门……的狗。”
他语气也毫无感情,似乎也只是核对一下名单。
对面云雾天门一阵抖动,一道金光,忽然电射而来。
金光如杵,捣碎半山云,刚出现时不过针尖大小,转眼近前,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头。
这一幕气势可吞云,耶律祁不过轻轻一笑,道:“破。”
……
听着那边七杀乱闹的声音,景横波不禁有点分神。
随即她便听见身后重重一响,水花四溅,再一看,银甲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正一爪子将飞身阻拦的霏霏拍了出去。
下一瞬那兽已经鬼魅般到她身后,狰狞的爪尖忽然一弹,长出五寸,已经够到了她的背脊!
发黑的爪尖闪着毒物才有的冷光。
景横波已经来不及避。
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段话。
“万物万质,同源同宗。”
之后还有一段深奥的符文,这是当初耶律祁给她的小册子上的内容,当时她没看明白,但没事就翻翻,时间久了这些符文都记在了脑海里,此刻生死关头,这段话忽然莫名其妙闪现,与此同时,丹田处一热,隐约觉得一股气流向上,冲破明关,过十二重楼,身体下意识向前一冲。
下一瞬她出现在岸上。
身后银甲兽的爪尖空拍在了水面上。
景横波傻了一瞬。
这是怎么发生的?
她的瞬移,一向只能在空气中进行,可以从地面瞬移到水里,但却无法从水里瞬移到地面,想出水就得自己游上去。
现在,好像,自己瞬移能力在紧急关头,又发生了变化?
再下一瞬她发现树林里人影一闪,随即一阵风过,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尖叫一声,噗通一声又跳下水去了。
我勒个去,差点裸奔了。
二狗子原本很欢喜地看见她上来,见她居然又奔了下去,拍翅怒骂:“日照香炉生紫烟,自寻死路人太贱!”
景横波此时也没工夫理二狗子,她自投罗网,正中那兽下怀,身后水波哗啦一现,银甲兽终于冲出水面,向她当头扑下。巨大的黑影笼罩住湖水半边,她一抬头看见那兽带血的狰狞的齿尖。
白影一闪,霏霏扑向那兽的头颅,爪尖狠狠抓向银甲兽突出的红色眼珠。
那兽直身而起,拍飞霏霏,似乎怒极,仰首向天,发出怒吼。
它抬起头来时,脖下露出一线雪白的缝隙。
景横波霍然抬头。
……
一条雪白人影,在山野中奔走,衣裳穿的十分飘逸,起落间却似有些踉跄,好像受了伤。
他一边奔走,一边不住回头,仿佛身后有追兵。
身后确实有追兵,一对姐弟,弟弟背着姐姐,闲庭信步般跟着,弟弟还不时偏头和姐姐谈笑,给她细说这山间风景。
白衣人看着远远人影,眼底露出愤恨神情。
就是这对姐弟,是他此次远行的任务。他们原本是他狩猎的对象,然而此刻,他却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