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太后凝滞而又浑浊的目光,年倾欢丝毫没有躲闪的跪了下去。“臣妾不敢欺瞒太后,整件事情,臣妾一直都在暗处留心。熹嫔在宫中赐毒茶找出真凶的计谋,乃是臣妾所想。就连初蕊,也是臣妾最先怀疑上,并用了些小计谋使其在熹嫔的眼皮子底下暴露。”
“哼。”太后微微一笑,憔悴的脸上露出冰冷的霜色。“你倒是敢承认。”
“臣妾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皇上,亦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太后。”年倾欢仰起头,正色道:“臣妾有心悸症,多年来苦医无效。而臣妾平日里所饮所食,无不是贴身之人伺候。用的也和宫中其余妃嫔没有太大出入。唯一不同,便是当年在雍亲王府,皇上赏了一片菜园,着人种了好些时令鲜蔬给臣妾享用。”
“你的意思是……”太后狭长的凤目冷光凛凛:“皇后在那些菜里做了手脚?”
“以洋金花的花汁调水,浇灌园子,也算是一种巧妙的法子。起码银签子查不出有什么不妥。”年倾欢原本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烂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太后,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若不是如此,臣妾何必要挑战皇后的凤权。您也许不信,臣妾真的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后,又或者奢望能成为太后。臣妾只是……只是想保全了自己的孩子,能多陪伴皇上一些日子。”
现在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太后会相信么?
“好歹你一入府,就是个侧福晋,侧妃。哀家当年入宫的时候,不过是内务府一年一度选拔进宫侍奉的宫女,比你卑微多了。”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太后的眼眶禁不住有些湿润,但说到底,不过是一时的感慨罢了。“哀家知道,你们年轻,总有气盛的时候。但放眼望去,这宫中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得图点什么吧!皇后纵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总该顾全大局。倾欢,哀家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哀家不想你一时糊涂,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屈膝跪下,年倾欢面怀愧色:“臣妾知错了。”
“你的错,只在于你太心急。”慢慢的闭上眼睛,太后长长的呼了口气:“有时候,心急着去做一件事,反而未必能做的好。倒不如顺其自然。不过,今天哀家还是要谢你。即便皇帝不是心甘情愿的,为着你,老十四也能重见天日了。”
重见天日!
年倾欢听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是一重又一重的大山,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口。“若是皇上真的……臣妾安排十四弟入宫给太后您请安吧!”
“不。”太后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里满是凄楚:“千万不要。”
“太后……”年倾欢不解,为何太后明明那么想见自己的儿子,却还执意拒绝。“臣妾可以尽力一试。”
“你又忘了。”太后连连摇头,眼底有赞许有无奈,更多的则是失落。“违拗皇上的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纵使你得宠,也不该接二连三的。皇帝若是有心,自然会让哀家与老十四相见。否则,便是强扭的瓜不甜了。”
言外之意,虽然太后没有说,可年倾欢心里也明白。必然是太后怕自己一旦有什么,皇上会更加罔顾手足之间的情分。“臣妾懂了。”
太后点了下头:“你伺候的妥当周到,哀家很满意。只是九阿哥年幼,离不开你。且哀家病气沉重,也怕你带回翊坤宫冲撞了幼子。得了,你回去吧,哀家自会让人传皇后来侍疾。”
“臣妾谨遵太后懿旨。”纵然太后说了这么多理由,可年倾欢心里明白,那是太后不想太扫皇后的面子,说白了还是为自己在宫中的前程铺路。
“娘娘,您的脸色不大好……”乐琴迎上来撑开孔雀开屏的纸伞时,低低在年贵妃耳畔说了这一句。“莫不是太后……”
年倾欢没有吭声,只是茫然的将手搭在了胡来喜的手背上,就着他的手,缓缓的上了肩舆。
乐琴没有再说什么,亦步亦趋的跟在贵妃身边。这段日子,宫里的起起伏伏让她有些厌倦。真不知道,要到哪一日贵妃才能凌驾皇后之上,才能将齐妃、熹嫔之流尽数铲除,一个不剩。否则,乐琴就是不踏实,她生怕这一次重生,依旧摆脱不掉上一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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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太后那里遣人来请您过去。”映梦知道皇后心里不痛快,说话的语调也是尽量放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