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一下脚边的石子儿,那石子骨碌碌的滚到一旁去了。张沛敏看着石子儿恣意滚动的样子,心里的烦闷更甚许多。于是再往前走,追上那石子儿又是一踢,似乎是想要将心里的不快,尽数的撒出来似的。
只是长年累月的生活在王府深宫,将她原是有棱角的性子,也磨的几乎光滑了。纵然是心里有苦闷,憋屈的厉害,面上也是那么淡淡的,连撒火也是那么淡淡的之中带着几分急躁。
云惠紧走几步上来,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今年的菊花开得早,御花园里新添置了不少。既然是来赏花的,妹妹便要宽了心。”
知道身后还有其余的宫嫔,也不乏新秀,张沛敏点了下头:“多谢姐姐提点,妹妹冒失了。”
“你我相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难道你有心事我会瞧不出来么?”云惠虽然看得出张氏有心事,但具体到何事,她却也弄不清楚。“妹妹,咱们这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像画上的人一样。永远是温和的微笑,永远是端庄的举止,时时刻刻都是醒着神儿的。否则啊,叫旁人落进眼里,就不那么好看了。”
张沛敏轻哂一笑:“谢姐姐提醒。只可惜我若真是画,也是幅不知名的画。皇上看惯了历朝历代名家名作,哪里会有心思看一幅普普通通没有内涵的画呢。倒是白白可惜了这样好的衣裳。”
言罢,她有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烦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宣泄。
云惠正想要再宽慰一些什么,却听见“哎呦”一声,少不得朝那声音瞧过去。“那是……”
张沛敏也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之间一个款款的身姿歪倒在侍婢身上,满脸痛楚之色,花容扭曲。纵然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安常在。
糟了,心里低低叫一声不好,张沛敏赶紧大步走上前去:“安常在无妨吧?”
安笑然疼的厉害,听见这声音登时明白过来:“张贵人何苦来问臣妾?怎么不去问问那石子儿?”
云惠也赶紧快步走上前来:“安常在没事儿吧,无心之失,不想误伤了妹妹。这样,我叫人赶紧送你回宫去歇着,再向皇后娘娘请旨请御医过来瞧瞧。来人呐……”
“不必,多谢云贵人好意。”安笑然打断了云氏说话,对身边的侍婢道:“紫菱、紫晴扶我回宫。”
“是。”两名侍婢赶紧朝两位贵人一福身,匆匆的扶着安贵人往钟翠宫去。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两位贵人有多么的诧异。
“这算什么?”心中原本就烦闷的张沛敏,只觉得安氏是毫不讲情面的给了她一记耳光。纵然没有打在她脸上,却是重重的抽在她的心上了。“真是欺人太甚了,不行,我必得找她说理去。”
“妹妹。”云惠拉住了她,面上微微的不畅快:“你怎么这样傻。她现在风头正劲,八成是故意找茬暂避锋芒的。你这样扑棱棱的追上去,不是给了她良机么?一方面,别人肯定会以为你是心生嫉妒才会与她为难。另一方面,她不用自己想法子,就能巧妙的避开旁人怨怼的目光,躲避祸事。到底吃亏的还是你。”
听云贵人这么一说,张沛敏也觉得的确是这样的道理。“那姐姐,我该怎么办?就算我不去招惹她,她也未必不会趁机发难。你也说了,她现在是站在浪尖上的人……”
云惠想了想,皱着眉道:“你宫里主位懋嫔,乃是热心肠之人。比我宫里那一位好说话得多。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去请她帮忙,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先发制人,总比被动要好许多。”
“也只得如此了。”张沛敏觉得自己极为倒霉,做什么都不顺。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件事……皇上已经下旨,将和硕易安公主许配给林翰邈了。正是从哪一天开始,她才发觉自己的心里,深深的埋藏了他的影子。那一日在王府中的“巧遇”,他的样子,早已经深深的印在她心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份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会知道,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知道。究竟为什么老天要让她这么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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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琴急匆匆的走进来,朝贵妃一福,便赶紧道:“娘娘,听说御花园里赏菊的时候,张贵人不慎弄伤了安常在。这会儿,懋嫔娘娘正领着张贵人在皇后娘娘宫里请罪,听说连皇上都过去了。您是否也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