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狡黠一笑。
“败便不战?恐非匈奴行事。若当真惧怕韩信,自该趁其未壮而袭之。单于莫要说魏代二地乱边之匈奴皆不由单于所控。”子婴皱眉道。
“啧啧...”冒顿摇头黠笑,“不愧是左贤王看中之人,瞒不过秦王。本天子修养之前,还欲痛击韩信一番,秦王可否相助?”
“做梦。”子婴断然拒绝,“寡人不会助外人攻九州之人。”
“秦王是不欲明里相助,恐有损声望。”
冒顿将话说开,二人相识大笑。
“总之,恕寡人如今无能为力,他日或许大秦一国便可灭敌人。”子婴直言道,随即想到一人,“韩信亦非不可敌,南阳九江王野心已久,他日必会率军北上。若有端倪,寡人可派人告知单于,理应外合便可为之。”
“九江王?天助我也。”冒顿喃喃道。
在子婴所知中,英布于九江曾败给司马龙苴,而司马龙苴又于齐地败给韩信。英布与韩信相差甚远,即便英布算计在先,恐怕未能给韩信带来什么麻烦,必有外人相助。
“唉,韩信本是寡人之敌,此番便让与单于。”子婴叹道。
“呵呵...”冒顿伸手搂过子婴,“一家人,何须分内外?”
子婴知冒顿未有敌意,却有些不自在想伸手推开,微作思虑,方觉冒顿之言属实。
此刻的姻亲还是败大秦太卜之手...
冒顿大笑片刻,松开子婴,紧盯着胡夫人居所,“据闻,家妹之子乃是秦王长子。”
“未必为子。”子婴纠正道。
“本天子不管,若是诞子,即便家妹非后,此子必为秦王。否则...”冒顿语气一寒,“此子恐如本天子当年般,先杀父,再杀兄弟,以得王位。”
冒顿再次靠近子婴,“本天子所知,秦地不只有王后,齐地尚有夫人。难免秦王偏爱...”
啪——
冒顿瞬间声音中断,面色涨红,子婴之手已扣于其脖间。
“单于当真以为寡人不会杀你?单于一死,匈奴虽会立新君,国中却终是一番动乱,远不如单于为王般于强大。于秦未尝非是好事。”
子婴双目如剑刺向冒顿。
冒顿面无惧色,口不能言,仍做“为王”之口型。
“咳咳咳...”
子婴终未下杀手,冷眼静看冒顿捂脖喘息。
“要么...杀了本天子,要么立家妹之子为王!”冒顿仍旧嘴硬。
“寡人不会做废长立幼之事,此乃寡人之意,与单于无关!”子婴冷声道。
冒顿闻言,笑意灿烂,懒得再去区分此事究竟何因。
“好!”冒顿背手低头,满地乱走,“家妹将诞子,本天子必有大礼相赠。秦国...秦国正与西域僵持交战,本天子不若助秦王一臂之力。向攻西域,待至时机成熟,再报复韩信!”
见冒顿激动如此,子婴一时感觉其可怜。
冒顿才是真正的孤高之主,曾有家眷,却为其亲手所杀。曾有左贤王交心之臣,后又死于魏地。急于攻打韩信,不止为争回颜面,还是为左贤王报仇。
“莫要勉强,西域与韩信皆非弱敌。”子婴提醒道。
“本天子必要如此!匈奴人不会因战而亡,只会因战而存。”冒顿满面骄傲。
子婴心领神会点头,忽地想起尉缭之言,“若漠北无法安存,单于可率族人西进。西方之地不输于漠北。”
“本天子当无此日,若后代有难,本天子亦不会告知生路。生路非在耳中,而在脚下。可存便存,不可存便亡。”冒顿笑意坦荡。
“寡人佩服。”子婴情不自禁拱手。
“罢了。本天子将北上,秦王当久陪家妹。”冒顿笑着作别。
子婴挥手间,韩谈手捧一小酒瓮跪于二人之间。
“寡人赠于单于与...左贤王。”
未再多言,冒顿眼中闪过一抹惆怅,接过酒瓮,转身南行出宫门。
待冒顿的身影小至一点,子婴仍可感觉其回首望了一眼。
韩谈嗤之以鼻,“哼,当年滥杀头曼子女,而今却跋涉而来欲见。分明是从王上处得到伐韩信之机,满口为夫人而来。真不愧是匈奴人。”
“寡人亦不知其情是真是假,寡人若而今仍弱,恐怕冒顿便欲杀夫人而后快。”子婴轻声道,“总之,冒顿今日之约,便是将寡人之棋最后一步行完。”
说罢,子婴重整王袍,迈步向胡夫人居所,轻瞥东方,随即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