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衡山国有鬼!”
几经交战,虽精然少的两万余大军已不足五分之一,除了项羽周身亲卫,其他将士或死或伤,无法再战...
“何以至此?!为何?!”
项羽脖间与脸上青筋暴起,剧烈咆哮,正瞥见岸边的吴臣,伸手指着东方天空。
项羽呆愣半晌,天空中分明是此刻楚军的影子。
【“子房先生,此番助衡山可有奇策?”书房内,子婴随口问道。
“衡山国大湖相连,若遇水汽腾起之时,天边可显出别处之景,名为‘蜃景’。若刻意加重水汽,可随时而见。再以铁器为镜,便可投至任何一处。”张良轻笑道。
“哈哈哈...那便是气蒸彭蠡湖,影撼项家军。”
】
陈贺三人携大军才从南方缓行至楚军视野中,已脱下早已备好的楚军战衣,狂笑不止。
“听闻霸王作战英勇无敌,不料对付楚国之人亦是如此!哈哈哈!”
陈贺三人实在忍不住大笑,诸将皆前仰后合。
项羽羞愤难耐,欲再率残兵杀过去。远处的毛乔则已将巨铁镜运来此地,正对楚军。
“霸王且看尔如今面目,当真令在下佩服。”吴臣指着铁镜讥讽道。
项羽隐隐可见巨镜中他恼羞成怒的模样,远非平日的意气风发貌,无法再看第二眼。
“撤!撤军!!”
项羽掩面率军急速东撤,陈贺三人不缓不急跟在其战舟之后。明似追敌,实际口中讥讽奚落之言不止,句句攻心。
直至项羽残兵消失不见,众将骂的口干舌燥才悻悻作罢,再返回彭蠡湖中。
“多谢先生!若非子房先生,衡山军此战必不可胜。”吴臣此刻仍是恍如做梦,正欲伏地跪拜被张良匆忙拦下。
“无需感激,此番退敌乃秦王之意。何况...”张良语气忽然低沉,“项羽此番退去,虽不会再轻易来犯,然下次再攻之时,便是强兵猛将齐来,远非计谋可退,吴公子定要提防。”
“在下谨记!”吴臣应道,“不知子房先生何时归秦,定要在此地多留些时日。”
吴臣将张良视为救命稻草,生怕万一项羽去而复返,无法应敌。
“在下会久留此地,直至...英布身死。”
吴臣微怔眼眶泛红,“多谢!”
与此同时,六城东南,吴程躲避处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传言成汤放桀于南巢,诸位藏身于此可是要以夏桀自处?”十数中年黑衣稳重男子,被衡山兵持剑包围仍淡定笑道。
“尔等是何人?!”衡山兵身后无精打采的吴程问道。
“秦王之臣,特助诸位抗楚。”为首秦徒拱手道。
“秦王?哼!祸乱越人,还敢派人至此?项羽已攻衡山,如今恐怕他正残杀衡山之民。”吴程起身推开衡山兵,气势汹汹拔剑而来,“今日便诛杀尔等,为王上报仇!”
秦徒迎剑而笑,“诸位未免过于小瞧子房先生。”
吴程闻言止步,狐疑之色上脸,“子婴会派张良前来相助?”
“诸位可不信,无需数日,项羽败军定会奔来六城,至时便可见真假。”为首秦徒笑道,“此刻诸位若仍以为灯下黑留于此地,我等还可共死。”
一行秦徒来此,并未带兵刃,似是诚意十足。
“哼!子婴派人相助乃是应当。莫要以为是在救越人!”吴程喝道。
“项羽压制越人,怀王死后,衡山王便与项羽渐远。天下又乱,堂堂韩王之位可封于一吴县县令,难保项羽原本不会谋划衡山国。此刻为战乃是先发制人。大柱国平日里想必亦曾劝过衡山王项羽。”秦徒直言道。
“是又如何?!”吴程皱眉道。
秦徒淡笑悠哉道,“秦王亦曾派人告知过合传统领,莫要与楚人以力相抗。然诸位不听,北者不愿弃寿春,南者不愿弃金陵,最终南北皆败,为楚人直攻衡山。若以秦王之策,越人只需牵制楚军,带五谷成熟,大秦当与楚国决战,诸位无需如此狼狈。”
“果真是子婴诡计!台侯国合传统领曾授予其剑术,竟亦敢以其为棋?!”吴程怒不可遏。
衡山军皆露怒容,欲将面前十数人杀之后快。
“放眼天下唯有秦王可为合传统领复仇,唯有秦王可助衡山王报杀女之仇!”为首秦徒语气变软为硬,“秦王灭楚后亦会善待越人,诸位三思而行,若欲杀便杀之!”
吴程紧盯十数人,深思良久,“放人!”
周殷平生第一次见到项羽失魂落魄的模样,若不是项羽此行为报仇,长驱直入而未带虞姬,周殷定会以为虞姬死于战中。
“臣未料到衡山军如此强悍,竟可将我军至于此地。”周殷跟随项羽安置受伤将士,叹道。
此言一出,项羽带杀气的目光横扫而来,逼得周殷不得不低头。
周殷不知何故,只以为项羽战败心烦才如此。
“此战,吕令尹之弟为何无信传来?韩人张良何时至衡山,本霸王全然不知!”项羽厉声道。
“张良至衡山?”周殷惊呼出声,“子婴果真诡计多端,想来...秦至衡山路途近,此信还在至楚地途中。”
“至楚地故远,至九江郡则近!如此大事,不该大意!”
项羽怒道,随即感觉有些因战败而迁怒旁人,非是强者所为,未再深究。
“九江郡如今可还有越人作乱?”项羽另提别事。
周殷喜从心来,他等此言已久,寿春时为项缠刁难,如今正是报仇之机。
“回霸王,九江地虽尽得,然衡山国统领邓弱,柱国吴程行踪未定。项猷统领曾言为邓弱所困,后不知其踪迹。项伯亦发兵寻吴程,至今未有所获。”周殷强忍笑意,故作惋惜。
“可胜而不可杀?岂不是让天下笑话大楚骑兵不力?!无用!”
项羽正欲查看将士伤势,一楚兵恰巧此时从营外走入,手提已木匣。
“霸王,此物便是衡山统领邓弱之首级,项猷统领亲手斩杀!”
楚兵跪地双手奉上木盒,项羽打开后喜不自胜,连赞未给项氏之地丢脸。
周殷足智多谋,瞬间便察觉有古怪——项羽刚至六城不久,身在寿春的项氏父子岂能恰巧此时送来头颅?!
是在算计他!
“不错。”项羽连连点头,“当日于金陵江水杀司马统领之人正是合传胡害,邓弱,吴程。今二人已死,只差吴程。叔父仍不可松懈。”
“项伯与周统领有定,该是由周统领追杀吴程。今邓弱头颅在此,却为何不见周统领动身?”楚兵犀利直言。
“这...”
周殷气的面色涨红,却无法辩驳。项伯素来圆滑,又是项羽亲人,只能干吃哑巴亏。
“是...我军正奋力追杀,还未有得。”周殷低头道。
“吴程乃柱国,当是诡计更甚。自是不若邓弱易杀,无妨。”项羽安抚道。
对于项家子弟,项羽敢于直言责骂。对于其他将士,项羽一向敬重。
“多谢霸王体谅。”周殷放下忧虑,将项伯之仇牢牢记在心中。
项羽转头走入伤员之中,以嘴帮将士吸着腿上脓包,用力吐出,“衡山不可妄动,还需小庄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