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站在第一楼门口,转头望着那块金灿灿的匾额,颇为不舍。
张阙这厮,竟然敢骗她,明明这块匾额是最值钱的,那些什么玉啊银啊的哪有金子高大上?再说了,门匾是一个府邸的招牌,当然是尽可能的奢华,怎么可能像他说的最不值钱?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都要走了,总不能用石头砸下来拖走吧?
“走吧,再看也不会是你的!”张阙不知死活的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向晴瞪着他,若不是看在他这些日子来对她颇多帮助,她早就一味毒药解决了这个大骗子!
柳云鹤眉目染上一丝温柔,轻轻在她耳边道:“我柳家也有一块金匾,你若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真的?”向晴激动不已,两个黑亮的眼珠子像发电站一向折射出万丈金光。
柳云鹤宠爱地点头,真是小财奴。
向晴立即手舞足蹈在跳了起来,欢呼:“柳二,你真是太好了,儿子,我们去京都拿金牌牌去喽!”
不是找爹吗?怎么改成拿金牌牌了?
但两个小家伙也是见钱眼开的主,立即跟着娘亲跳了起来,这一跳,从怀中掉出两个精致的小玉杯,啪地一声在地上摔成粉碎。
大宝小宝先是一愣,而后齐齐瘪嘴,他们偷的小玉杯摔碎了,呜呜。
向晴停下抽风的动作,看着地上的碎块问:“儿子,这是啥东东?”
“嘿嘿嘿。”大宝小宝扯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向晴看懂了两个小家伙的神情,抚额望天,世上有什么比这个还悲催的事情吗?好不容易顺手牵羊了件东西,刚出了门就化为乌有,还不如不拿,白白落个坏名声不是?
张阙等人则是嘴角猛抽,这母子三人是不是掉进钱坑里了?
四马一车缓缓离去,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天下第一楼的九楼之上,凌窗而望的一白一银两道身影在风中飘然如仙。
“那双孩子确实讨喜,不说楼主,连我这绝情绝爱之人亦是心生喜爱。”银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药无极嘴角的笑意很浓,更显得他一身风华淡然出尘,十足的谦谦君子。
风如画白衣如霜,满身贵气浑然天成,他语气轻快,眉眼带笑:“岂止讨喜,他们更有强大的潜能有待挖掘,无极,这双孩子我要定了!”
这样奇特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的,他都要留在身边,绝不让任何人夺去!
药无极笑意更浓:“属下已为楼主想好对策,介时定能将她们母子认回。”
“好。”风如画神情愉悦,再问:“我让你去查她的身份,可有查到?”
“已经查到了,向晴,芳龄十九,南临国礼部尚书向如海的嫡长女,约半年前因未婚产子,被继母打成重伤,继妹毁去容貌,母子三人便被驱赶出府,一直流落在外,过了一段凄苦而又悲凉的生活,但不知为何,不擅医理的她竟然突然变成医术高人,短短数日,竟反转逆境,赚足百万身家,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药无极的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但眸中却闪过一丝得知事情真现的愉悦光茫。
不用说,真正的向晴一定是死了,现在的向晴体内住着一个外来的灵魂!
“确实令人震惊。”风如画起了极浓厚的兴趣,同时眯起了那双狭长的凤眼,原来她的容貌是被她的妹妹和继母毁掉的,很好!
停了片刻,药无极继续道:“无极还查到,这并不是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有一个更大的身份。”
“是什么?”风如画好奇问。
药无极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茫,将一张纸条交给了风如画。
风如画看过后,更是震惊:“她竟是北狼国之人!”
“而且身份还不普通!”药无极笑容更深:“前段时日,北狼慕容紫前往南临,便是为了寻她,若非我们送的大礼,恐怕慕容紫已将她们母子带回北狼国,我们将与她们母子失之交臂。”
风如画点头,眸子里跳跃着一丝淡淡的喜悦:“看来我们的礼物送得正及时……她既是这般身份,我更是志在必得!”
药无极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交给风如画,在他耳边低语几声,而后道:“楼主只要照无极的方法做,他们母子必是我们的囊中物!”
“无极之法甚妙。”风如画看了他一眼,赞道。
现在,不止是与她们母子有着那一丝一缕的情意,她的身份亦能给他带来帮助,看来上天注定,他们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药无极问:“楼主准备何时启程?”
“即刻!”风如画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坚定道。
药无极退后一步,抱拳一礼:“如此,无极就不打扰楼主收拾了,望楼主凯旋而回。”说罢飞出窗子,银光一闪,消失在空中。
风如画对身后的白水道:“你们九人留下五人看守第一楼,其余四人跟随我去京都即可。”
“是,楼主!”
药无极回到自己的歇息之地无极楼,便察觉到屋里有外人在,他未动声色地走进去,敏锐地扫到帘后的一丝异样的闪光,数只剧毒银针赤啦一声夹在了手指间,疾速飞出。
“谷主,是我!”却在这时,丁蜜柚从帘子后冲了出来,正好看到数只银针朝她飞来,她愣住,一时竟忘记闪躲。
药无极眸光一沉,飞身而上,银光一闪,竟比那银针还快,丁蜜柚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已经被人带开一旁。
银针唰唰几声,扎破帘子,钻入墙壁,顿时墙壁四周皆成了一片乌黑。
丁蜜柚看到墙壁上银针留下的毒液,脸色更加惨白。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谷主出手,身手竟然如此了得,这身手应与楼主不相上下,而那银针上的毒,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竟强过她的任何一种剧毒!
她本以为这些年已经足够了解药无极,没想到她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一袭银袍风华万千,出尘淡然谦谦君子,看淡生死,临危不乱,医术高超无人能及,没想到他在武学和用毒上亦如此出神入化,震惊,诧异,敬服,不安等各种情绪瞬间爬满她的心头。
天下间,竟有如此厉害的人,若是与他为敌,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噗——”情绪大动,催动体内的毒素,丁蜜柚一口黑血冲口而出,她捂住要分裂的胸口,痛苦求助:“谷主,救我!”
他确定毒针并没有伤到她,但此刻她的脸色确实是中毒之像,药无极二话不说,立即搭上她的脉络,片刻后,抬眸,微惊:“你中了向晴的毒?”
“是……”丁蜜柚坚难而愤恨地答道。
她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如此狡猾,竟然让那两个孩子来对付她,这招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算得上是高明,可恶的是,她竟无法解毒,所以才来找药无极,却差点命丧他之手,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她的倒霉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她是不是与那个女人天生相克?
药无极眸中的惊色慢慢转换成一抹十分欣赏的笑意:“蜜柚,这一局你输了!”
真不错,她竟然能制出难住丁蜜柚的毒,丁蜜柚可是毒界第一人,除了他之外,至今无人能出其左右,现在,竟然有人在用毒上强过了丁蜜柚,呵呵,她完全勾出了他的征服欲,很好!
丁蜜柚狠狠抓住痛裂的胸口,在自己无法解毒之时,她自是知道她输了,她给那两个孩子下的毒,向晴竟能瞬间配出解药来,而她中了向晴的毒,竟是束手无策,想到这,一股血腥又涌上喉咙。
药无极快速点上她胸口的穴道,提醒:“平息情绪,我去给你配解药。”
他虽对丁蜜柚失了兴趣,但此刻还不到舍弃之时,等向晴替代了她的位置再弃了不迟!
“谢谷主。”丁蜜柚感激不已,立即听话地慢慢平息怒火,调整情绪。
一刻钟后,药无极从密室出来,拿出一瓶药液递给她。
丁蜜柚接过一饮而尽,药入口下喉,带出一股清凉之感,并带走了胸口那种火辣辣的痛意,过了片刻,她唇上的乌黑慢慢散去,脸色也恢复如常,她抱拳跪地:“谢谷主救命之恩,蜜柚此生定为谷主牛马!”
药无极眼眸微眯,扬了扬手:“起来吧,我们去看看那些自命不凡的医者。”
“是。”丁蜜柚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跟了上去。
来到一间漆黑的密室,药无极所经之处,灯火自主点亮,一路为其照明,待他到达目的地,膨地一声,整个室内都光亮起来,而后入眼的是满室的人,个个神色各异,有的满脸惊恐,有的一脸憔悴如同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有的中毒至深奄奄一息,还有的毒发在地而亡。
光明突然恢复,将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当他们看到灯火下的银袍俊美男子时,更是迸住了心神。
药无极一袭银袍倨傲而立,负手在背,面带笑意地望着众人,语气温和多礼:“这么许多天了,大家可想好为我药神谷所用?”
“药神谷是什么地方?我们根本听都没听过?你究竟是什么人?”一人鼓起勇气问道。
他们是在比赛中中毒出局的人,本来是想拿了解药就各自离去,没想到却被扣留在这个地方多日,眼看着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便没有先前那般坚持了,只是压根就没听过药神谷这个地方,怎么会凭空冒出这样一个地方来?
传言天下第一楼是江湖中最正直可信的门派,所以他们才会前来参加比赛,以为自已和国家谋利,谁知不但中毒还被囚禁在这个地方脱不得身,早知道是这样他们是绝不会来的!
药无极笑道:“以前不知道不要紧,以后那将是你们实现价值的最好归属,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我就给你们解药,让你们各自返回,没想好的话……继续留在这里吧!”他似无意地往地上的尸体扫了一眼。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心惊肉跳。
贺益一脸青黑的冲出来,急道:“我想好了,我要加入药神谷。”
“我也想好了!”
“我们也同意加入!”
倾刻间,所有人都全部倒戈。
药无极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对身后的丁蜜柚道:“给他们解药。”
“是,谷主。”丁蜜柚点头,走过去将药发给大家吃下,她就知道,再坚毅不拔的人在谷主的折磨下也坚强不了多久,更何况这些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贺益等人吃过药后,确实觉得身体舒适了许多,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请。”药无极退开一边,礼貌相送。
贺益看了众人一眼,快速朝门口走去,可是刚走了五步,喉咙便传来一阵被什么东西噬咬的巨痛,他一把握住脖子,痛得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众人亦是如此,全部倒爬在地,痛得打滚嚎叫,瞬间,安静的密室尽是哀痛之声。
贺益爬在地上,指着药无极:“你们,你们给我们吃了什么?”
“五步金蚕蛊。”丁蜜柚答道:“大家都是医学界的高人,应该知道蚕能解百毒,但若喂之人血同时加入数种毒虫毒液培养,产下的蚕卵便会成为蛊毒,蛊,顾名思义,惑乱人心,操控人的思绪,因此,从今而后,你们只能听命于我。”
这是她研制的第一种蛊毒,天下间能解此毒的只有她和药无极两人,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离开师傅跟随药无极来到天下第一楼的。
药无极理了理袖口的褶皱,似无意道:“不是我信不过大家,而是我怕你们到时候忘记,只要你们乖乖为我药神谷所用,我便不会为难你们,等我事成之日定会将解药给你们,还你们自由。”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出声。
上过两次当后,他们还敢信药无极吗?当然不敢,但又能如何,中了他的蛊毒,除了听话,他们别无他法,犹豫过后,众人纷纷恭敬道:“我们定以谷主之命是从,再不敢有二心!”
药无极满意一笑,转身而去,银袍扬起绝美的幅度,让人痴迷。
丁蜜柚看得呆住,心中对药无极的敬畏和倾慕之情更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着这些像狗一样爬在地上的医者,就这些蠢货也敢称自己医术高明,连给谷主提鞋也不配,只配俯首在谷主面前苦苦求生存,只可惜东鹰国和西鹤国那两名高手没有中毒,而谷主邀请他们加入他们也拒绝了,不过以谷主的聪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她冷冷一笑,道:“我这就带大家出去。”
众人纷纷忍着难受爬起来,等回去后定要想办法解了这蛊毒,他们绝不会就这样受制于人!
送走了一众蠢货后,丁蜜柚转身回去,刚走到花园里,一道云色身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落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定眼一看,是早已离去的云子熏,她奇怪而又小心地打量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走了吗?”
“我若不假意离开,又怎么能找到你呢?刚刚那些人不是早就离开了吗?为什么还在天下第一楼?”云子熏此刻并没半点嬉笑不正经,一脸严肃地问。
治不了风如画的病,他便假意离开了天下第一楼,就是为了打消她的戒备,他一直躲在暗处,终于让他找到了她,看到她送走那群本该早已离去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个天下第一楼不正常!
丁蜜柚眸光一闪:“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不要多问!”
“好,我可以不管也不问,但你必须跟我离开这里!”云子熏一把拉住她,转身就走。
丁蜜柚甩开他的手:“我不走!我还有要事要办!”
“什么要事?”云子熏极为不悦:“蜜柚,这个天下第一楼处处透着古怪,你还是跟我走吧!”
丁蜜柚大惊,着急问:“你发现什么了?”
“你不要管我发现了什么,你立即跟我走就对了!”云子熏伸手又去拉她。
丁蜜柚正要说话,只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风声从头顶刮过,她心头大惊,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什么东西朝这边飞速而来!
唰唰唰!
树叶中飞出数支银针,直逼云子熏。
云子熏眸光一沉,立即收回去拉丁蜜柚的手,快速闪开躲过了银针的攻击。
银针扎入身后的一棵树上,树杆立即乌黑一片,他震撼,好霸道的毒!好厉害的功力!
正准备问是谁在背后伤人,可是话未出口,又从另一处飞来几支银针,速度比先前那几支银针还要快,他飞身而起,一个大幅度旋转,再次躲开,平稳落在了地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谁知?
一支银针却诡异地返了回来,狠狠扎进了他的胳膊!
“云子熏!”丁蜜柚惊呼。
云子熏眉头拧起,二话没说,手指一阵耍花般舞动,快速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以图防止毒液蔓延!
可是出人意料地,毒液的流传速度竟比他的动作还快,倾刻间他觉得毒已经蔓延到肩膀之处,他顾不得许多,从腰间取出那瓶蛇毒服下,然后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猛地削去了伤口上的一大块皮肉!
明媚的阳光下,徐徐的微风中,云子熏手臂上的白骨泛着森白的光茫,让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过很快,白骨便被黑血覆盖住,他痛得满头冷汗,顾不得再说什么,犀利地看了丁蜜柚一眼,飞身离去。
丁蜜柚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云子熏竟然会自残来控制毒液蔓延,她看着地上那块发黑的皮肉,胃里一阵翻腾,她摊坐在地,猛地干呕起来。
细微的脚步走近,药无极一袭银袍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茫,他负手站在丁蜜柚身边,笑道:“蜜柚,他倒是比你强上一些,怎么?你心疼他?”
“没,只是有些意外,他向来爱惜自己,连掉根头发都会叫嚷半日,如今竟狠得下心来削皮割肉,实在太让人震惊!”丁蜜柚停止了干呕,有气无力地答道。
她当然是心疼的,她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情谊非比寻常,但在药无极面前,她是万不敢表露半分的,以药无极变化莫测的性格,指不定会因为她的在意,而再次对云子熏痛下杀手!
药无极往地上那块肉看去,神色未起半丝波澜,勾了勾嘴角:“这个云子熏是个人物,只是不能为我所用,将成为我们的大患,蜜柚,你跟上他尽快将他解决掉!”
“……是。”丁蜜柚闭眼沉了半秒,睁开眼睛恢复平静,爬起来飞身跟了上去。
药无极看了看细白干净的手指,刚刚她竟然在犹豫,一个不能全心全心跟着他的人,不如毁去!
“启禀皇上,周太医回来了。”一个内监的禀报声打断了在龙案前批阅奏折的慕容紫。
慕容紫放开朱笔,威严霸气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