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药过程如万蚁噬心,很有可能她们会熬不住而自残,所以,绳索用来綁手,布条用来塞嘴。”迎向林韩若愕然的眸子,叶如陌淡淡地说道。
林韩若闻言,望向一侧牢房里同样瘫软在枯草堆里的小青,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这…。”
身后,烛火摇曳,奚辰逸俊逸的身影倚在幽暗未明的光亮下,突然出声,“林大人身子不适,暂时在这休养几天。”
林韩若俊秀的面容上隐过一丝惊喜,望向奚辰逸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愧意,“王爷……”
温疫与凶杀案同时发生,县衙必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自己怎好在这种时候离开?
奚辰逸眉头轻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拂袖向着台阶上而去。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两人是怎么了?
奚辰逸转过身,望向一脸木然杵在原地的叶如陌,“还傻站着干什么?”
叶如陌恍了过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这一刻的奚辰逸,怎么看着这么顺眼?
幽暗的烛火里,两人拾阶而上,林韩若终究没有跟过来。
叶如陌心性乍起,红鸾姑娘究竟与云奚国第一大才子有着怎样的故事?
脑补着各种桥段,任思绪神游天外,转眼间两人已走出地牢。
夜空中,残星依旧弯月高悬,午夜的庭院飘着薄薄的迷雾,给这冷夜添了一丝凉意。眼前晃动着林韩若俊脸上的忧伤,心里叹道,古往今来,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冷风乍起,拂乱了青丝,微微拢了拢衣襟,低叹了一声,“这天,还真冷呀。”
突然,腰身一紧,一只大手揽了过来腰身,身子贴上一处热乎乎的胸膛,整个身子裹进了奚辰逸暖和的大氅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奚辰逸低头俯了过来,“现在还冷吗?”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蛊惑,耳边吐死如兰,暗香袭人。
叶如陌忍不住轻颤,低声回道,“王爷,你是在诱惑我?”
大半夜的拉拉扯扯,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难道刚才在地牢见到那温情的一幕,临时拿自己找找感觉?
“我怕你冷死了,没人给本王暖脚了。”
靠!就这事?
叶如陌偏过头去,月色下,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妖魅似的容颜上闪着淡淡的光晕,配上浑然天成的贵气,简直就是少女杀手,会缺暖脚的?
真不会看上自己了?
叶如陌手捂穿来的这张绝世容颜,洋洋得意,谁叫自己天姿国色?
“可惜,干瘪瘪的,暖脚只怕咯着本王了。”奚辰逸摇了摇头。
“你…。”
叶如陌低头,瞧了瞧自己确实未曾发育完全的身子,想着那些曲线玲珑的舞女,又往奚辰逸大氅里缩了缩,嘴角微撇,自己还是个孩子嘛!
和他折腾干什么!要是这厮哪天不小心脑子撞坏了,真赖上了自己,如何脱身?
脑子里恶补着各种桥段,嘴里嘿嘿地干笑着,往奚辰逸大腿上狠狠地捏上一把,只听到耳边“嘶”地一声传来,心底更是笑开了花。
侧门外,云鹤听见声响已经候在马车前,见两人依偎着出来,画风暧昧,微微一怔,很快利落地爬上了马车。
将自己定位成孩子,倒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某人这种看似宠溺的行为了,任由奚辰逸半扯半抱上了马车。
冬日的夜里,凉风瑟瑟,车厢内暖和舒适,从奚辰逸大氅下钻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冷嗖嗖的。
叶如陌坐在车内板凳上,双臂微拢,来回磨蹭增加热度。
“过来吧。”奚辰逸轻声唤道。
叶如陌瞥了过去,果然封建社会王权至上,不把奴隶当人看,偌大的车厢像是为他一人而设。除了躺椅,前面就是为他而设的茶几,自己坐的小板凳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里。
躺椅上,软垫、锦被一应俱全。
诶,同人不同命呀。
叶如陌嘴角微撇,拢了拢衣襟,瘦弱的身子往角落里靠了靠,过几日就得走了,难道送上门去给这瘟神白白揩油?
还是算了吧,就算送上门,人家还嫌油水少呢。
奚辰逸像是看穿了叶如陌的心思,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继续响起,“冻死了,谁给本王做事了?就你这两块小骨头,本王嫌咯手。”
“你…。”叶如陌语噎。
想着自己前世好歹也顶着校花的名号,在校园里走了一遭,身材就更不用说。自从穿到这里,这具未曾发育完全的身子,经常被这厮奚落。
话音未落,手臂一紧,身子已经被拉到了躺椅上,一条锦被顺势盖了过来,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现在怎样?”声若天籁纯净无比,没有一丝不轨的迹象。
倚在奚辰逸的一侧,身体感受到浓浓的暖意,叶如陌为自己小人之心暗自惭愧了一番,低声回道,“还好啦。”
奚辰逸长臂一伸揽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耳边吐气如兰,“这样呢。”
叶如陌一颤,返过头去想训斥,头顶碰上奚辰逸俊俏的下巴,青丝缠绕,一股暗香袭人,数不尽的暧昧缠绵。
一时间,车内的空气仿若僵住,叶如陌呐呐地转过身,心里叹道,谁叫这厮生的这般诱人,就当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吧。
突然,小脸强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扳了回去,紧接着额角上传来一阵湿润温暖的感觉,叶如陌愕然地抬眸,迎向奚辰逸炙热的眼眸,幽暗的车厢里,只闻两人微重的喘息声。
“你……发春了?”半晌,叶如陌恼怒道,淡淡地语气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先前还想着为他的君子所为点个赞,前后不过一秒,就这样了。
真如别人所说,这货吃多了那种骚姿弄首的美女,偶尔换换口味,尝尝这种山坳里出来的小姑娘,自己不是亏大了?
果然,大煞风景的话一出,奚辰逸似是一怔,紧箍的腰身明显松开了,俊脸微扯,“养养再说。”
切,等养养,本姑娘早跑去爪哇国了。
想着不久后,便会获得的自由,叶如陌撇了撇嘴,强忍了下去,免不了各种脑补,这货俊的,当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吧。
窗外,风声赫赫,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前驶去。
车厢里静了下来,奚辰逸眼帘微敛,似是小憩。
叶如陌盖着锦被垫着棉垫,眯眼斜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自己作为王爷同等的待遇,任思绪神游天外。
如小竹所说,这次来阳通县不止她们,还有门派里其他杀手,依照门里的规矩,任务失败被抓,这些人不杀了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一来,要找出他们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至红鸾姑娘于危险之地,林韩若会同意吗?真的出了危险怎么办?
叶如陌陷入了沉思,不抓住这些杀手,又怎知他们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整件事最让人匪夷所思和头痛的,红鸾姑娘竟是林韩若的青梅竹马,何况小竹如此相信自己,怎么忍心置她们于危险之地?
到了县衙侧门,叶如陌依旧埋头沉思,奚辰逸轻扯腰身,跃下马车悄然落地而不自知。
“大牢里那些女死囚怎么处置?”一旁,奚辰逸轻柔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女死囚?红鸾姑娘的替身们。
叶如陌恍然大悟,望向奚辰逸眉头微挑的俊脸,真想抱上去亲一口。
这一次,倒要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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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微风徐徐,天际边一抹暖阳划过厚厚的云层射了过来,蒙蒙的薄雾顿时散去了不少。
厢房庭院里,叶如陌身着男子锦衣悄然而立,自从那日初着女装倾城容貌惊了旁人,奚辰逸似是不喜,又给自己备了几身男装,便一直这么不伦不类穿着。
庭院外,阵阵击鼓声,伴随着一声声吆喝声传了过来,“大家听好了,今日午时,王爷亲审瘟疫散播者,欢迎大家来县衙观看。”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起身走入房内。
暗道,给对方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应该足够了。
厢房窗棂格侧,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依旧是一身暗红色锦衣长袍,神情慵懒,望着一身男装的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叶姑娘身着男装,莫不是想让天下人认为本王好男风?”
叶如陌微微一怔,额角轻吻似在眼前,白皙面容微微一烫,“庭审时,围观百姓众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着男装吧。”
“庭审,你就不要去了。”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飘了过来,俊逸的面容上露出少有的肃然。
叶如陌一怔,这厮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差点被他感动了,柳眉一横眼风扫过奚辰逸雍容高贵的俊脸,淡淡回道,“是不是担心缺个暖脚的,百两银子飞了?”
奚辰逸眉角微挑,带出一抹浅笑,“果然有做本王暖脚丫头的潜质,知道本王所想。”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不行,你不是说整件事完了,我便可离去,不亲自参与又怎会放心?”
“你就这么想走?”
叶如陌微微一怔,半晌,轻声回道,“嗯。”
奚辰逸不再回话,转身离去,暗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回廊深处。
厢房内,小梅小脸上闪过一丝忧色,王爷其实对陌儿姐挺好的,她怎么就无动于衷?
所有的事情早已安排妥当,叶如陌坐在厢房里等待庭审,似是特别漫长,好不容易等到了正午,稍稍吃了点饭便向大堂走去。
县衙前,暖阳高照,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骂声不断。
在百姓的眼里,这些舞女便是在水源里投下毒物的凶手,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要砍头才对,难得朝廷这么重视,竟然派王爷来听审。
因家中男人迷了红鸾姑娘彻夜不归的妇人们,更是神情熠熠,拍手称快,不时拧上旁边耷拉着头的男人耳朵,数落着,眼眸里满是兴奋,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奚辰逸一身黑色正装坐在主位上,青丝绾着,神情肃然,与生俱来的威严尊贵袭绕周身,风华绝代,无人能比。
空气里流淌着一丝肃穆,堂外百姓屏住呼吸,等待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先前与奚辰逸一再讨价还价,叶如陌终于争取到了主位一侧的位置。
刚坐上去,耳边便传来一声低喝,“带犯人上堂。”
门外,百姓们一阵骚动,个个翘首望向这些散播瘟疫的犯人。
堂外,暖阳高照,衬的堂内光线愈加晦暗未明,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押解进来,头发低垂脸上污秽不堪,拖拉着戴着脚链的双腿,清一色宽大的囚服,舞台上的绰约风姿早已不再。
红鸾姑娘同样身着囚服,只是面上依旧轻纱隔面,青丝凌乱,夹在犯人堆里,哪里还看的出,这就是当初迷的阳通县老少爷们神魂颠倒的红鸾姑娘。
堂上,惊木堂一啪的一声,堂外众人心头一震。
奚辰逸神情肃然,眸光冷冽,望向堂内跪倒在地的舞女们,喝道,“这次瘟疫死难者众多,如果你们从实招来,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本王尚可念在你们举报有功的份上,免你们一死。”
大堂内,嘤嘤哭声一片,许久,似是有人抬眸,望向奚辰逸,“王爷……”
话刚出口,突见门外人群骚动,纷纷望向大堂后侧。
顺着他们的视线透过身后的窗棂格望去,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用膳厅方向,滚滚浓烟直入云霄。
紧接着,一个身着制服的衙役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厨房着火了。”
人群骚乱更甚,相互推搡着,想看热闹的,想帮忙救火的,当然,还有想趁火打劫的。
大堂两侧的衙役们慌了神,在奚辰逸的指示下,纷纷赶去救火,县衙要是烧了,事就大了。
眨眼间偌大的大堂内,只剩下奚辰逸、云鹤和叶如陌。
叶如陌面色紧张,双眸死死地望向门外骚乱不已的人群,先前还有一丝疑虑,杀手会不会上勾。现在看来,杀手玩这一出声东击西的把戏,就是为接下来的出场放个烟雾弹。
一时间,有点后悔趟这趟浑水了,在房间里待的好好的凑哪门子热闹?
慌张的百姓互相推搡着,向着四周而去,叶如陌眼眸定定都望向门外,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凶手玩了这么多花样,最终的目的便是这堂上的犯人,众目睽睽之下擅闯公堂,估计是不想带活人回去。
阳光晃眼,“嗖”声划破门外暖阳,几只冷箭穿过人群,直往堂下犯人射去。眨眼间,两名犯人应声而倒。
紧接着,几个寻常百姓装扮的男子守执利刃,冲进大堂,手中大刀一挥,直往堂下跪着的犯人砍去。
风声凌冽,惊呼声起,“妈的,中计了。”
“留活口。”奚辰逸一阵低喝传来,“吱呀”一声,大堂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见大门关上,刺客已知凶多吉少,手中大刀挥舞的愈加猛烈,招招致命,向着角落里冲出来的衙役杀去。
一时间,堂内刀光剑影,熠熠生辉,鲜血四溅。
奚辰逸神情肃穆,眼神冷冽,依旧稳坐审讯台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打斗中,贼人不愧受过残酷训练,一招一式无一不透着冷冷杀气,招招取人要害,眼看衙役们已无力招架。
突然,悬梁上落下大量生石灰粉,像是长了眼睛对着刺客而去,一时间白色粉末漫天飞舞,让人睁不开双眼,堂下犯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拖走了,衙役亦暂时撤出堂内。
堂下,生石灰粉伤了眼的亡命之徒,依旧高举大刀砍向面前的黑暗,白色的粉末与鲜红的血液在日光里相互交错,交织成一幅唯美血腥的画面。
纵使想象过无数次,面前的场景仍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叶如陌眼帘微敛,望向面前困境里痛苦挣扎的杀手,眸光里闪着一丝不忍,作为医者,救死扶伤才是自己的终极使命,怎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但是放了面前的杀手,小青姑娘又怎么办?
堂内刺客不愧为精心训练的杀手,转瞬便冷静了下来,动作冷冽,透过模糊的影像杀向堂内四周。
叶如陌正神游天外,不知何时,瘦弱的身子已被拥入一处温暖胸膛向一旁而去,熟悉的体香袭来,一种踏实感自心底蔓延开来。
抬眸望去,烟雾迷离里,奚辰逸神情冷漠,眼眸里杀机四起,搂住自己腰身的臂膀传来阵阵暖意。
贼人刀锋凌冽,虎虎生威,可惜生石灰粉让他们元气大伤,眼睛看不清目前事物,不到一刻钟,衙役们便占了上风,刺客们见逃脱无门,眸底生了寒意,砍出去的刀竟转头对向自己。
事情太过突然,眨眼间已有几名刺客倒落在地,血流遍地,触目惊心。
不成功便成仁,什么样的训练让人变得如此恐怖?
“哐当”一声,一名凶徒手中的刀被打落在地,叶如陌只觉得身边骤然一空,一条俊逸的身影已经跃了过去,手起指落,只留凶手灰败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眸。
石灰粉残留白雾般空中飘曳,奚辰逸衣袍袂袂,越发显得雍容尊贵,风华无双,眼眸里透着一丝冷冽,轻喝一声,“带下去。”
哇…。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吗?还这么帅!
神游太虚间,“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门外的百姓多数已经惊恐离去,几个胆大的倚在庭院角落里东张西望,见大门打开衙役们清理现场,便怯怯地凑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