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究竟是为的什么?”瘫坐在椅子上的宁王妃过了很久才喃喃说出这么一句话。丈夫对自己情淡爱驰,儿子原本对自己十分体贴,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竟说出这样的重话。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朱嬷嬷端来一碗茶,一手给宁王妃拍着,宁王妃过了许久才喝了一口茶,可很快就又把茶全呕出来,不但把茶呕出来,还咳嗽不止,仿佛要把心肝都给咳出来。
朱嬷嬷服侍宁王妃那么多年,见过宁王妃为难,徘徊过,但像这样心肝俱裂,朱嬷嬷从没见过,朱嬷嬷忍不住落泪:“大哥也真是的,要和王妃您说话,也要和缓些。”
“你的意思,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宁王妃咳嗽定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朱嬷嬷。
“大哥总是王妃您的亲儿子。王妃就算再气,也……”经历了这么多,朱嬷嬷开始觉得,宁王妃对锦绣,也许不可能战胜,即便侥幸杀死了锦绣,也只会在母子之间,留下深深的,无法弥补的裂痕。不,或许现在,就已经留下裂痕了,在锦绣昏倒在锦元身边,而孟微言走进院子,把锦绣抱走时候,他的神色骇人,他的语气冰冷,从那时候起,就有了裂痕。
“我的心里很乱,可是我还是要告诉自己,在这个王府内,除了王爷,没人可以忤逆我,没人可以反对我的决定。”宁王妃在椅上坐直,眼中渐渐有了亮光,当初走进宁王府的时候,那个乍然得到富贵的小姑娘,那个害怕下人不听话的小姑娘,那个心还柔软,对宁王怀有爱慕之情的小姑娘,早就死了。心怀柔软和爱慕,在这个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自己想要的,是活下去,活的比别人更好,要看着这里所有的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如此,才不枉嫁入王府一遭。宁王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大哥是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的想法,他心软,方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受了蛊惑,等到蛊惑的源头不见了,也就好了。”
真的吗?朱嬷嬷很不相信这句话,宁王妃又笑了:“你瞧,当初玉愿还活着的时候,大哥和她也恩爱甜蜜,玉愿去世之时,他也伤心欲狂,可现在过了几年?”
朱嬷嬷仔细回想:“有四年了,还是五年了?”
“四年零七个月。”宁王妃说出准确的日子,对朱嬷嬷笑了:“他既然能负萧玉愿,又怎会不负刘锦绣?皇家子弟,天潢贵胄,美貌而多情的女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俯手而得。”
宁王是这样的,那孟微言也该是这样的才对,而不是例外。所以,最重要的是,刘锦绣。
朱嬷嬷看着宁王妃,心中的不确定越来越大,可是不知该怎么劝说宁王妃,只有把心中的不确定藏起来。
孟微言离开宁王妃的寝殿,直接回到自己院中,锦绣并不在院中,问过丫鬟,才知道锦绣在张次妃院内。对宁王的姬妾们,不管是有名分的还是没名分的,得宠的还是无宠的,孟微言都没有多少印象。对张次妃,孟微言也只有她是个一个温柔女子,永远礼貌从容的印象。但是这个印象,似乎可以安到宁王的每个姬妾身上。
“世子妃怎么会去张次妃那里?”孟微言有些疑惑,何嬷嬷已经回答:“听说是寿安王妃来了,原本该去给王妃送上贺节的荷包的,不过因大哥在和王妃说话,因此就往张次妃院中去了,世子妃也就被邀去了。”
既然林氏也在张次妃那里,孟微言也就压抑住想去见妻子的心,吩咐内侍前往张次妃那里请锦绣回来。
锦绣被张次妃叫出寝殿之后,以为张次妃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谁料张次妃只是和自己说些家常闲话,等到林氏到来,张次妃更加和蔼地让丫鬟端来新鲜点心,还对锦绣道:“我平常闲着没事,也就捣鼓一些吃的,这些点心都是王爷喜欢吃的,倒不晓得你们喜欢不喜欢。”
宁王喜欢吃的点心?锦绣嫁进来一年多,见这位公公不过寥寥数次,更不知道他还有爱吃的点心,笑着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对张次妃微笑:“这味道,只怕大哥也喜欢吃。”
林氏也小小咬了一口就笑了:“只怕三哥也喜欢吃,瞧来他们总是父子,喜欢的口味都差不多。”
“是啊,父子的口味都差不多的,当初先帝在时,这几样点心,倒是贵妃娘娘做的最好。”张次妃恍惚想起旧事,那时候是如此无忧,不管是张次妃还是宁王,都认为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会永远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