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上卖什么的都有,基本上过年用得上的年货在这里都能找到。虽然现在县城里有了好几家大超市，买东西很方便，像金客隆超市就是开在老集贸市场边上，该有的东西里面都有卖，但是大多数人都宁肯在外面的大集上挤来挤去，也不往里面走。

C县这个山区小县城的人情味儿比那些大城市要浓得多,很多人专门挑了在这个日子里赶大集,图的就是一个置办年货的气氛。明明很多东西超市里就有，平时街上店里也有卖，但他们就是乐意在大集上挤挤巴巴地挑来拣去,不仅仅是为了省那么几毛钱，还是为了过得有年味儿。

超市里明码标价，拿了东西就可以排队付钱走，确实很方便，但那又怎么比得上在人挤人的大集上和摊主一毛两毛地砍价来得更热闹更有年味儿呢？

陈晓琴在杨树下前后街都是出了名的会过日子，平常过得比谁都俭省，除了对自己盼了五六年才怀上的小女儿赵兰兰宠得很，其他时候干什么都不舍得多花一分钱。

她在前头走，挨着个摊子问价、讲价、置办东西，赵默跟在后面，看她买什么自己也跟着买，沾了不少光。他嘴笨，说起砍价这项本事来根本没法和嘴皮子很利索的芹婶子比，跟着她一起买也可以蹭到她砍下来的价。

这么一通逛下来，省下的钱少说着也有十几块。水果、花生瓜子、糖块这些吃的东西买好以后，他们又去买了对联、福字和财神爷的画像等等春节专门用的东西，赵默还在那一块儿顺便多买了几刀黄纸。过了年没几天就是他爸妈的忌日，他要带着两个弟弟去葫芦山脚上坟，不把要用的东西现在买好了，正月里头不好买。

除了这些，还要买些青菜，年夜饭总得弄一桌子像样的菜，不能跟平时似的整日都是大白菜炖粉、炖酸菜，就着咸菜疙瘩，一吃就是一冬。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都要买，过日子当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就行的，过一回年，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了，该预备的东西一样也不能落下。

赵默裤兜里的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外花出去，换回来一个个装满各种东西的塑料袋。他要上手挑，还要掏钱，提着袋子不方便，就把买了的东西都让后面的赵军提着，自己紧跟着芹婶子走。

到后来芹婶子要买的东西他们不需要买了，赵默就领着二弟和她分开走，各自去找各种要去的摊子。赵军手里提满了塑料袋，赵默左手上也提了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着苹果，另一个里面是几个新鲜的西红柿。

这个时候的西红柿比水果都贵，赵默没舍得买太多，拣大的挑两个够切一盘的就足够了。天儿冷，西红柿放西屋里放上几天也不会坏，到时候用白糖拌了就是盘凉菜。

他们逛到了卖衣裳鞋子的地界，摊子不多，前头挑的人也比别处少。赵默给赵军买了双新鞋，没有买新衣裳，赵军现在身上穿的一身都是前阵子新买的，现在用不着再买新的了。

在卖小孩衣裳的那块儿看到一套搭配着挂在一起的黑裤子和白衬衣，样式都是仿着大人的西装裤和衬衫做的，料子看着还不错。赵默看到这套衣裳的时候就走不动道儿了，盯着架子上的小黑裤子和小衬衫眼睛里直冒光。

这要是穿三娃身上，一定特别好看。小孩儿本身就有股子气质在那摆着，有衣裳衬着，肯定倍儿精神。

一问价格，要一百二，不比前阵子给赵军买的那一身便宜多少。摊主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跟赵默说着：“现在小孩子的衣裳比大人的都贵，这套衣裳版式好看，料子也不比城中路那边的童装店里的差，穿上绝对好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长竹竿把衣裳挑着架子拿下来，递给前头的赵默，解释了一句：“这是秋装，裤子现在能套棉裤直接穿，衬衫要开春了才能穿，现在穿还太冷。这是最后一套了，要不是这样，这一套怎么着也得要一百五。”

赵默把小衬衫拿在手里摸摸，觉得料子摸着确实比他平时穿的好多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这套衣裳买下来。三娃这半年在蹭蹭地长个子，现在家里那些春秋季节穿的衣裳明年就该穿不下了。他就算怎么着也不能苦着两个弟弟，说什么也得让军子和三娃穿好点。

旁边的赵军无聊地四下张望着，等着大哥买完东西好走。他没看上赵默手里的那套小衬衫和黑裤子，倒是看中了手边上摆着的一件厚外套，前面胸口印着个奥特曼，后头背上是一只大脑袋大嘴巴的卡通怪兽。

他把那件衣裳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嘿嘿笑着指给赵默看，说着：“哥，要我说，你给三娃买这件吧。你拿那套现在买了他也穿不了，还不如这个现在就能穿。上面还有三娃最喜欢的奥特曼！”

赵默瞪他一眼，没搭理他，扭头和摊主商量起了尺码和价格。二弟那点小心思他还不知道，三娃明明最讨厌看奥特曼，每次一看到电视屏幕里出现奥特曼打倒外星怪兽的画面时就会脸就会黑得像锅底一样。

摊主咬定了一百一不松口，正当赵默为难，想着要不就这个价拿走的时候，陈晓琴正好也逛过来了。她一出马，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让刚刚还一个劲儿地说着最低价不能再少了的摊主败下阵来，把价砍到了九十五块钱。

看她还要再往下讲讲价，摊主手一摊，直接说了句：“绝对不能再低了，这个价你要就拿走，不要就算了。”

这回芹婶子满意了，喊摊主把衣裳装好，让赵默给钱。赵默赶紧从裤兜里掏钱出来，对她是那叫一个佩服，出了这块摊子的地界就连声跟她道谢。

“他们卖衣裳的要的都是虚价，你不能听他们说的，就这样他卖这一套衣裳还有的赚呢。我打算给兰兰也买身新衣裳，不在集上买，等明天去城中路那的乐福大超市去看看。”陈晓琴笑呵呵地给赵默传授经验，完了以后问他：“你们东西都买完了吗？”

听他这么问，赵默就回头看看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赵军，打量完他手里提的一堆塑料袋再打量打量自己手里的，觉得差不多没什么遗漏了，就冲芹婶子点点头：“都买好了，你呢？”